其實我在美國鄉下,都還是會鼓勵願意同時探索不同療法的長期焦慮個案,除了他們習慣的找西醫拿 “抗憂鬱藥”,也還可以找鎮上的 “針灸師” 做針灸(其實理想上要找中醫師,但小鎮只有針灸師,沒有中醫師,只好將就一下了。同時,這些美國的針灸師,大概也有基本的中醫概念,至少知道有些科學中藥在美國也是可以買得到的)。
下面我就來用兩個編撰的個案故事來說明一下吧~
在娘胎中就受毒性壓力侵擾的焦慮青少女
小魚一開始被送到心理師那邊晤談的原因,是被老師發現在學校廁所裡面用刀片割自己的手。
原來,小魚從小就有各種“自我調節”的行為:小時候會咬自己的指甲,後來變成拔自己的頭髮,這些行為都被養父母當成不當問題行為,用嚴厲的管教給制止了。但是在上國中之後,內在的身心失調與焦慮感無處宣洩的時候,小魚發現自己可以躲進廁所用刀片割自己。
一開始,小魚對心理治療的反應很不錯,也很願意配合做各種身心調節的練習。同時,父母也讓小魚學習武術,從武術當中學會節制自己的身心。因此,學到不同基本因應策略後,讓小魚對自己有些信心。
可是,過一年後小魚上高中,全新的環境,更大的同儕壓力,讓小魚的因應技巧不夠用,於是,就出現了濫用藥物的狀況(加上美國高中藥物濫用情況稍微比較普遍一點)。
一開始,小魚的父母在跟心理師商量後,決定帶小魚去看針灸師。針灸師除了提供針灸治療,也發現小魚過度飲用豆漿(小魚對牛奶過敏,但是每天把豆漿當水喝)造成賀爾蒙失調。於是,在心理治療跟針灸治療雙管齊下的幫助下,小魚又過了一段比較平穩的日子。
可是,小魚其實曾經有過其他更嚴重的幼年與近期創傷經驗是還沒有處理的(對神經系統造成非常顯著損傷的童年與出生前逆境,並不是那麼快就可以改善的),所以,在高中遇到更嚴重的人際壓力之後,小魚的藥物濫用復發,這一次,小魚的家長決定要開始讓小魚吃西藥。而醫生也建議小魚先從基本的 SSRI 抗憂鬱藥開始服用,同時在非常緊張焦慮的時候,偶而搭配不會太快有效果(大約一小時之後才會有感覺)的抗焦慮藥。而抗焦慮藥的服用則需要父母或學校護士來幫忙給小魚,以免小魚自己對抗焦慮藥也形成濫用與上癮的狀況。
同時,在心理治療層面,小魚跟父母之間一直有的依附與管教問題,也開始用家族治療進行修復。但至於某些創傷修復,或許要等到小魚的身心更穩定更成熟的時候才有資源了~
躁鬱的中年婦女
坐四望五的阿滿一直都是一個任勞任怨對事業與家庭盡心盡力的女性,可是,她的先生一直都是很自我中心不給阿滿支持的男人。阿滿一邊工作一邊操持家務,還有個年幼的孩子。卻又遇上工作環境理面上司的欺凌。而在阿滿求好心切的習慣下,在主辦一個重要活動時,讓自己連續一個月都沒睡好,甚至開始熬夜。結果,就因此把自己的身心逼出容納之窗,進入一種躁症(manic)的狀態(多夜無法入眠,過度亢奮,繼續想要加班無法停止),被同事發現之後送醫住院了一週。
一開始,從來沒有過任何憂鬱或躁鬱病史的阿滿努力接受西醫給他的躁鬱症診斷,但是精神科醫生給他開躁鬱症的藥並無法完全幫助他,甚至,他的身體也開始出現各種狀況(腸躁症,背痛等等),於是,阿滿也開始看不同的專科醫生,經歷了兩三年整合不同醫療建議的辛苦過程,甚至中間有嘗試吃藥反而狀況更糟的過程。一開始的心理師著重在行為治療上,阿滿也努力配合重新建立良好的生活習慣(吃得好睡得好,定時運動,建立規律的生活作息)。
過了三四年,阿滿覺得治療雖然有幫到她,再也沒有躁鬱復發,但似乎還不夠。於是阿滿找到不同風格的諮商師,才開始面對自己從小到大的內在議題,以及更看見自己破碎的婚姻。甚至,也開始發現原來自己當年的狀況,可以用創傷壓力把自己逼出身心容納之窗的觀點來理解。
這一路上,阿滿也積極尋求其他資源,包括中間接受過好一陣子的針灸,以及不同草藥或營養補充品的幫助。阿滿用自己的學習與經驗,配合醫生不斷的討論,發現自己最佳的狀態是把兩種西藥(鋰鹽與抗憂鬱藥)減到低於平常人需要服用的份量(但並不能完全停藥),然後積極配合其他身心輔助療法與輔助資源。
小結~
以上編撰的兩個例子是在說明,如果個案的身心失調情況相當複雜,是很難只用一種療法就可以見效的。
心理師本身如果慢慢累積對中西醫藥的基本常識,可以陪伴個案逐步面對長期複雜的身心議題。心理師在未來的中西整合潮流中,可以扮演一個重要的中間人(倡議者)角色~
越是複雜的議題,越需要個案能夠平衡 “接納專業建議” 以及 “擁有對自己身心的自主權”。
心理師可以陪伴個案找到一個不會覺得無力,可以逐步接納現狀,又可以逐步整合不同療法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