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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觀照痛苦之身/情緒萎縮體 (身心靈整合之旅系列)

著作權所有者:胡嘉琪 2022

前言~

昨天終於讓物理治療師好好檢查自己的身體,因為,右側手臂與右側腰背臀部已經卡在疼痛中超過大半年了,自從去年 2021 春天在一次泛舟時,被卡在缺水的河流上,划船划了五個半小時,右側身體就常經驗到疼痛狀態。

本來三四個月前就可以檢查的,但那時想等另一個診所的治療師,結果一排隊等候,三個多月就過去了還是沒等到通知(哎~打電話去的時候,助理的言下之意就是我的病情太輕)。後疫情時代,醫療資源的稀缺與不平均,其實默默地影響到很多人。

所以,我很開心遇到昨天給我檢查的女性物理治療師,她很小心仔細也很溫柔。對於我的右側手臂有漲痛感以及小指有點無力,她還進一步檢查我的頸椎,她告訴我,很多手臂的狀況起源於頸椎。

檢查後,物理治療師告訴我,我的頸椎 C7 或許有點輕微的狀況,她會在診斷書上加列這一條,這樣等物理治療一段時間狀況沒改善,才能進一步轉介照 X 光或其他檢查。

沒錯,在美國,除非是急性外傷,慢性疼痛需要先經過物理治療失敗兩次,才能轉介進一步 X 光檢查與 CT 電腦斷層掃描。適應了這樣步調緩慢的醫療系統後,我也學會更負責照顧自己的身體。

深夜醒來~

半夜兩點多醒來上個廁所後,發現情緒及念頭紛紛湧湧地跑出來。

找了一首靜心的音樂,陪陪內在的這些情緒與念頭。因為,多年的經驗讓我知道,如果沒什麼需要進一步陪伴與整合的,那很快就會睡著了。如果有什麼,那就會慢慢浮現。

果然,大腦思維一邊亂亂跑,同時,在緩緩呼吸當中,注意到右手臂的微微漲痛時,突然想到,啊!C7 頸椎有狀況是兩三年前就有的問題,去年的泛舟只是加深了舊傷。

念頭激起情緒萎縮體~

上面的領悟勾起內在更多的情緒與記憶湧現。想起那一年,我在家練習瑜伽的時候,正要做肩部站立卻被惡作劇的先生背後拍一掌,我立馬向左邊摔倒扭了脖子,那晚痛到只能坐著睡覺,不過,好玩的是,那陣子剛好聽楊定一講 “不合理的快樂”,所以,那晚一邊痛一邊安靜呼吸,心裡還對此生諸多關係議題有所了悟,嘴角自然帶著 “不合理的” 微笑(下方備註有更多分享)。

但在此夜,此時此刻,既然已經明白了情緒萎縮體與痛苦之身被勾起了,最重要的是,守住當下,讓頭腦先不要繼續編故事。

自發性地顫抖~

不讓頭腦繼續編故事,單純地接納此時身體的生理疼痛與情緒萎縮之苦,這樣的放下,隨著吐氣,頸椎開始微微地自發性地抖動。這種抖動的感覺很舒服,像是在緩緩地將之前的萎縮與僵硬溫和地釋放。

內心的感受是,有被看見了,有被懂了,卡住的就可以慢慢離開了。

從身體流到情緒流~

當抖動慢慢減緩趨於靜止後,內在多出一些空間。

空間,讓其他部分能夠登場。

此時,一股委屈情緒,跟隨著從腹部往上竄的熱流,往喉嚨部位流動過去。

那是一種來自啟動的依附系統所帶出來的情緒與身體流動,依附抗議 attachment protest。

可現在是半夜快三點,枕邊人即便清醒時也聽不懂的話,更何況是深夜呢?愛編故事的頭腦很自然地喚出這輩子在諸多關係中受傷被拒的內在小孩原型。

還好,多年的心理治療與自我對話,幫助我清楚地辨識到,

這一波波從腹部翻湧而上到喉嚨的依附情緒,渴望的是更大的母性連結。

神聖母性的象徵~

受傷的孩子,想要母性力量的撫慰,這是依附系統自然而然會勾起來的內在需求。

走路跌倒受傷的孩童可以恣意地哭喚母親,但成年人的身心靈傷痛,已經超乎任何一個人類母親可以承接的了。

身為成年人,看懂自己內在深沈的需求後,就可以召喚所有文化中的神聖母性元素~

於是,心裡想到東方集體潛意識中的觀世音菩薩與綠度母。很感謝最近很常聽的綠度母吟唱,Om Tare Tutare Ture Soha~ 在心裡默默唱給那個受委屈的內在部分聽。

用智慧之光繼續陪伴自己~

心裡也想到楊定一提過的八大天使長,以及 Doreen Virture 的大天使卡片。

我想到大天使長之一的 Uriel 烏列爾。Uriel 不是母性的象徵,他象徵的是神之光(智慧),其實,也就是我們內在與高層次智慧的連結,也讓我想到東方文化中代表智慧的文殊菩薩。

因為,當需要撫慰的孩子安靜下來後,內在有著自責的聲音跑出來,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照顧有狀況的頸椎,去年泛舟後也沒有更早尋求物理治療,只有每個月接受按摩,還有偶而做壓力釋放練習 TRE。

在內在湧上這些 “怎麼不早點” 的自責時,向智慧之光臣服很重要。臣服,承認我這個小腦袋瓜無法看懂生命種種流動順序與方向的原因,放下 “早點做什麼就不會多受苦” ,那個想要控制結果的心智思維。

一步步放下,一點點放鬆。然後,就慢慢入睡了~

睡前把音樂關掉時看了眼時間,這一路大概花了半小時吧~

備註(一)

被壓迫箝制而佔有優越位置的男性力量對快樂兒童的厭惡~

內心有著很真實的瞭然,惡作劇拍我一掌的先生沒有故意要傷害我。

同時,在那個如玩笑般地動作底下,我感受到的是千百年來兩種原型之間無法避免的交會。

那一掌底下,帶著被社會層層束縛壓抑又同時掌有權力的男性力量,要懂事負責的人才能保住優越位置,對看起來沒做什麼就在旁邊開心自嗨的兒童,自然而然會產生的厭惡。

嗯,只是厭惡,沒有到憎惡厭恨的地步,因為這個快樂兒童並沒有散發威脅,只是提供一個對照組。

從小到大,不管生活在哪裡,我對這樣的厭惡並不陌生。因為,只要我不馴服自己,內在那個天真快樂無所畏懼的兒童就很容易跑出來。然後,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只要是彬彬有禮又優秀的,都很厭惡我內在這個沒規矩的小孩。而在一次又一次的親密關係中,我感受到眾多男性對這部分的我,出現過種種莫名的攻擊,年輕時不明白,後來終於看懂了!

備註(二)

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寫這些。畢竟,我也不是什麼開悟的大師。

但既然已經分享前一篇,情緒萎縮體與痛苦之身:讀楊定一與托勒 (Tolle),就覺得我還是要寫點比較實際的例子出來。

最近寫出來的文字越來越少了。因為自己也在尋找平衡。

心理學的種種建構與概念,都只是暫時的~

我念了心理學,頭腦有著為內在種種命名的需求,而,命名是把雙刃劍。

若能真正做到活在當下而臣服,命名內在,滿足內在渴求被理解的情緒,就過去了。

若無法做到,那等於就是頭腦用一個又一個心理學或哲學的名稱概念理論,架構一樓又一樓的迷宮高塔。於是乎,在分享心理學知識的我們,一方面在助人,一方面也在造業啊~

於是,又只能回到,向生命的河流,彎腰鞠躬,承認並接納自己的無明。順便抄一遍道德經第四十八章。

為學者日益,為道者日損。損之又損之,以至於無為。

後記(一)

有趣的是,那晚之後的連續兩晚,右手臂的脹痛大幅度減少。不過,頸椎底部右邊卻開始疼痛。身心沒有因為這樣的疼痛感到害怕,雖然無法完全明白,但明瞭這大概是必須走過的療傷過程。

另外,關於右半側身體的療癒,在那天的物理治療評估之前,就已經走了好一段路了,因為,內在除了那個沒事就哼哼唱唱的快樂兒童,其實也有個很用力壓抑自己好能適應成長環境與社會的部分。哪天想不開(或想開了)的時候再來繼續分享~

情緒萎縮體與痛苦之身:讀楊定一與托勒 (Tolle)(身心靈整合之旅系列)

著作權所作者:胡嘉琪 2022

在此討論跟身心靈整合有關的兩本書:

第一本出版時間較早,是德國/美國的 Eckhart Tolle (托勒)寫的《當下的力量:通往靈性開悟的指引》,橡實文化出版。第二本出版時間晚一點,是楊定一寫的《全部的你:跳出局限,擁抱生命無限的可能》,天下文化出版。

雖然出版時間有先後順序,不過,我覺得先讀《全部的你》前面幾章,再來讀《當下的力量》的前面幾章,這樣的順序頗適合需要先從物質層面獲得理論才能往下思考的現代人~

楊定一在他的著作與音頻課程中,會用「情緒的萎縮體(contraction body)」這樣的描述,來說明人們如何卡在恐懼、憤怒、悲哀種種人生苦痛當中。

有醫學背景的楊定一說,當我們頭腦的意念啟動情緒腦(邊緣系統)與自律神經系統,就會產生各種強烈情緒,同時也會進一步啟動(或關閉)身體各種系統來應對,長久下去,我們的頭腦就把這些情緒體(情緒+肉體)當成真實的,變成無法輕易放下或改變的實體。

於是,我們的生命就離開無限的可能,從舒展被侷限到萎縮,每天從睜開眼到入睡前,每分每秒似乎都只是在面對人生的兩難,頂多只是兩害相權取其輕,選擇面對小一點的痛苦。

身體取向的創傷心理治療就是把上面這樣的說法,更進一步地演繹出來滿足大家的頭腦,幫助我們的頭腦理解到,原來,過去發生的創傷早就過去了,在此時此刻,我感受到的痛苦,就是身體與情緒腦共同形成的程序記憶,這個程序記憶可能讓我感覺有千斤重擔,讓自己低頭、肩膀往下垮、胸口緊縮、充滿又驚恐又怨憤的情緒感受,而頭腦則不斷再重複著過去的敘事。

在這樣的狀況下,單單在頭腦層面嘗試去改寫故事,不一定能夠影響到身體與情緒腦共同形成的程序記憶,所以,需要引入身體層面的種種介入方法來釋放或改寫。而這個在身體層面調節自己,則可以伴隨著不同程度的自我覺察。

對兒童或某些成人來說,他們可能在其他人的陪伴與引導下,搖頭晃腦一番,身心自然地從情緒萎縮體當中舒展開來一點點,然後,他們就自動地去玩或自動地去講/做下一件事情。最多,就是感受到你這個陪伴的過程還算不錯,願意下次再來找你。但他們不一定能夠自我覺察到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什麼?

沒有自我覺察也不一定就不好,大多數人不記得自己學走路時跌到有什麼感覺,但不就這樣一次次的調節,一次次的練習走路,現在每天也就使用身心程序記憶在走路。

就某個角度來看,對兒童的創傷治療,其實這樣就很夠了,寶寶在六個月時遇到的創傷,四歲時在 SMART Room 遊玩過程中重演,然後透過身旁大人的陪伴引導而能夠調節與改寫程序記憶,然後,四歲的寶寶不需要知道這整個故事,生命會自然往前流動。需要把故事連結起來的是旁邊的成年人們(不然沒辦法寫個案記錄與報告,無法對付治療費用的大人們交代啊)。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若人真能這樣不需要覺知太多就夠了,那千百年來也不用這麼多人繼續探索與傳播關於身心靈整合的種種經驗與知識了。畢竟,我們也都會從兒童期長大,慢慢發展出自我意識,而不管是楊定一講的頭腦還是托勒講的心智,他們都指出,身而為人,我們的頭腦(心智)會不斷去比較、分析、批判、給自己與他人貼標籤。畢竟,這些都是人類在社會中生存所需要的。

而透過這些頭腦心智的活動,我們也產生種種對 “自已的身份認同” ,這樣的認同通常被稱為 “小我”。而 “小我” 會不斷去認同托勒說的 “痛苦之身“。

托勒談的痛苦之身(pain body)來自於我們無法處於全然覺察當下的狀態。當我們缺乏當下的 「臨在」意識時,我們所經歷的種種痛苦情緒就會殘留下來累積在心智與身體上,這些痛苦會累積形成一個負面的能量場,被托勒稱之為痛苦之身。同時,托勒說,痛苦之身也是存在身體內的實體,這就跟上面楊定一說的 ”情緒萎縮體“,以及身體取向心理治療講的 ”程序記憶“ 是有共通點了。

只是,托勒談到的痛苦之身,跟楊定一談的情緒萎縮體,還不只是一小段身心程序記憶,而是由無數個程序記憶所組合成的一個內在人格部分。

托勒提到,平常會休眠的痛苦之身,被喚醒之後,就像是這個人會突然展現另一個面向,可能是哭鬧不停的小孩,也可能是深具破壞力的妖魔鬼怪。而楊定一也談到情緒萎縮體會不斷在原地打轉,不斷強化 ”我“。

總之,這個痛苦之身會繼續吸取負面情緒與能量來維持自身的存在,於是,恐懼、憂鬱、憤恨、哀傷等種種痛苦,就會養大內在的痛苦之身,最後,一個人有可能被痛苦之身所操控。

這很像是在我的書《從聽故事開始療癒》中提到的蛇髮妖女梅杜莎,曾經受迫害的梅杜莎,被詛咒為蛇髮妖女,然後又繼續殺害他人來壯大自己,每個直視蛇髮妖女的人都會在極度驚恐中石化。要找到 ”能面對而不直視的“ 的方法,才能幫助自己也幫助蛇髮妖女。

楊定一強調,念頭是透過對抗才得以成形,而萎縮體也是透過阻抗、反對摩擦,才得以繼續存在。

畢竟,身心萎縮來自情緒腦與自律神經系統啟動後所送出來的大量神經傳導物質與內分泌化學賀爾蒙,只要起心動念用力對抗,這個身心系統就會繼續運轉。

所以,托勒也指出,我們不能直接對抗 ”痛苦之身“,我們要培養出更高向度的 ”臨在“ 意識來觀照痛苦之身。

下一篇文章,我分享自己的親身經歷來為上面的討論做延伸:

深夜觀照痛苦之身/情緒萎縮體

要能夠把自己帶回到當下,這需要好多練習~

如果你也跟我一樣,頭腦/心智的功能過於活躍(智慧障啊!),或許可以考慮從簡單的接納不完美自己的自我對話開始。沒錯,要讓頭腦/心智放空很難的時候,那至少我們先練習減少比較、批判這些二元對立的內在對話!

我不笨所以我有話說(電影)Babe與《成功的反思》

不知道大家是否還記得 1995 年很紅的一部電影:Babe ?

台灣譯《我不笨,所以我有話說》,香港譯《寶貝小豬嘜》,中國大陸翻譯《小猪宝贝》。

電影中的 Babe 和邊境牧羊犬 “媽媽” Fly

在電影中,邊境牧羊犬媽媽教導小豬寶貝學會如何牧羊。而小豬寶貝也發現自己擁有跟羊群溝通的才能,用一種比較平等尊重的方式來帶領羊群,最後還擊敗一眾牧羊犬,贏得牧羊犬大賽的冠軍。

這是個很勵志又可愛的故事,所以即便在 2022 年,還需要付費才能在線上頻道看呢!

可是,當快到知天命年紀的我一邊閱讀邁可.桑德爾《成功的反思》,一邊陪先生重看這部電影時,我除了看見小動物的可愛,還看見這部電影底下的思維正是:一個人有天賦才能又肯努力不懈就能戰勝天命!(只有這隻小豬不用變成耶誕節或感恩節的大餐,而他所有的兄弟姐妹與媽媽,只能繼續被送到屠宰廠。)

這樣的 “才德至上” 要改變命運全靠個人努力的思維可能帶來什麼樣的負向議題呢?

才德暴政霸權所帶來的隱微創傷壓力 The tyranny of merit and insidious trauma

“愛拼才會贏”、“命運掌握在個人手中(我命由我不由天,逆天改命操之在我)”、“有德者終將得到豐厚的賞賜”!

以上這些看來正向的思維,如果變成邁可.桑德爾在《成功的反思》這本書中所討論的才德暴政(The tyranny of merit),那麼,就可能變成對某些族群的隱微創傷壓力。讓我們先來看編撰的書書與美美的案例故事。

六十歲的書書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晤談中表達內在的自卑情緒,因為,只有他是四個兄弟姐妹中唯一患有精神疾病又失業多年。其他的三個兄弟姐妹都是中產階級的專業工作人員,而他們逝去的爸媽也曾經是大學教授。

書書想上約會網站找伴侶,但他很害怕對方問到他目前的工作是什麼?更害怕對方發現他目前的經濟狀況並不好,如果對方提出要去哪邊一起玩的請求,書書並沒有額外的金錢可以支持他這麼做。

美美是一個每週分擔百分之五十照顧三歲到五歲孩子的單親媽媽,美美發現兩個孩子到她身邊的時候,情緒特別多也特別容易夜晚吵鬧不好好睡覺。每週只能工作兩個半天,美美很害怕自己之後的財務狀況會越來越糟糕。但同時,身為提供服務的專業技術人員,美美需要工作一小時才能轉一小時的錢。

為了兩個孩子的學區,美美咬牙把每個月的贍養費大部分都拿來付房租,好讓他們住在一個比較經濟富裕的社區。但這樣一來,美美的焦慮與不安感就更嚴重了。當兩個孩子再次早上三點半醒來不肯入睡,大哭大鬧的時候,美美也情緒崩潰的大吼大叫。然後,美美再度陷入羞愧自責的憂鬱循環。

名詞定義補充:隱微創傷(insidious trauma)是指一個人在日常生活中,常常遭遇到有形或無形的屈辱、被威脅而缺乏安全感、被邊緣化而在社群團體中感到無力、被客體化而不被當人看。

PS: Dr. Laura S. Brown in Seattle discussed insidious trauma in her books and website.

在才德暴政的社會中,書書與美美目前的困境會被譴責為他們個人的失德。有精神疾病的書書為什麼不能透過職能治療至少維持一份低薪的工作?單親媽媽的美美為什麼不能用母愛來度過困難而不要對孩子大吼大叫?

是的,雖然書書跟美美都有個人成長與努力的空間,但他們的困境有多少是隨機且個人無法掌控的因素所造成的呢?而社會是否提供了合理的支持與幫助呢?

在閱讀邁可.桑德爾《成功的反思》這本書時,我深深感覺到,當一個人強烈感受到命運的偶然時,才會變得謙卑而寬容。而當一個社群能夠理解到命運與機運的不可預測與不可控,才比較能發展出一種休戚與共的團體感。

2022 年來到虎年了,大家都喜歡虎虎生風。但也別忘了,虎落平陽被犬欺,有時候還真不是老虎自找的麻煩,而是因為困在更大共業中啊。

在同一個地址的修道院與修羅場(身心靈整合之旅系列)

著作權所有者:胡嘉琪

最近很喜歡 Caroline Myss 用的一個比喻,住在同一個地址的人們,因為住在不同樓層,而對世界有完全不同的觀點。而我們的內在,也有著同時住在不同樓層的可能性,於是,在這同一個身體(住址)上的身心靈各部分,可能一部分住在修羅場內,一部分住在人間界,另一部分住在修道院。

PS:Caroline Myss 原本的比喻是 10 層樓+閣樓(penthouse),但對許多亞洲人來說,高樓至少是 101 層了吧?

例如,住在六樓的人,從來沒上過五十六樓,也完全聽不懂五十六樓的鄰居為什麼會說遠方的山陵線配上夕陽很美,因為六樓的人站在門口只能看到對面的一棟棟建築,配上熙熙攘攘的車潮與人潮,於是,傍晚時分,不同樓層的人(也可能是不同的身心部分)想到的東西可能完全不同。

五十六樓的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多麼優美傷情

六樓的人:黃昏!菜市場的水果這小時正在大打折,趕快去搶!

同樣的,住在五十六樓的人也完全無法想像,住在最頂端空中樓閣的人,每天看到什麼?因為最頂層的閣樓通常有專屬私人電梯,一般人完全上不去。然後,一生下來就住在五十六樓的人,也搞不清楚,住在下面樓層的人是怎樣生活?甚至,不知道下面的樓層是存在的。

住在五十六樓的父母可能會期待學校教育多給孩子自由玩耍的空間,課程多點允許孩子從犯錯中學習,沒有標準答案的實驗,畢竟越挫越勇的創造力是未來重要的競爭力。

住在六樓的父母可能期待學校多訓練孩子遵守規矩,孩子要懂得看臉色,要懂得快速明白團隊中外在與隱性的規則,畢竟,以後工作只要犯一兩個錯誤就可能被辭退,那就交不出房租與水電費了。

於是,大家以為我們都住在同一個地址,好像 “應該” 屬於同一群人,可以彼此溝通,但其實一直在雞同鴨講。這就是此時地球上,多元文化之間要協調時,遇到的最大挑戰。

每個樓層的觀點都有其背景與原因,也都各有其價值與意義,但彼此之間,不只是無法理解溝通,更有著許多無法化解的衝突。

這時,少數走進身心修行旅程的人,就會練習如何站在比較高樓層的位置,用系統觀點,去了解不同樓層之間的差異。或者,站在空中樓閣,超個人的靈性位置,像楊定一老師常常笑笑地說,這一切不過是扮家家酒,也不過是我們的意識創造出來,在同一個地址上有棟高樓大廈的妄想。

二元對立的高衝突修羅場

如果說修羅戰場就是那些充滿生死存亡與高衝突的樓層,那修羅場或許包括了,暗不見天日連基本生存都充滿挑戰的地下樓層,以及可以吃飽穿暖但充滿人際鬥爭,讓人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地上樓層,而這些是充滿創傷壓力的樓層。

在這些樓層,創傷壓力可能變成是情非得已的策略。例如,在人類社會進化中,千百年前,要停止人類恃強欺弱的慘忍暴行時,不得不以嚴刑峻罰。又例如,在人類依舊大規模蓄奴的年代,身為奴隸的父母,為了避免年幼的孩子啟動自然的好奇心與好玩心而犯錯,就先自己毒打小孩一頓,到小孩能抑止自己活潑好動的行為為止。

又或者,在這些修羅場樓層,創傷壓力變成是有效的管理策略。例如,在不斷戰爭需要大量士兵的年代,訓練士兵的方法之一就是讓年輕人投入生死之戰,可以從浴血一戰中活下來的就升級。在戰鬥中一起倖存下來的群體,不再以個人為行動單位,而是以團隊為主。於是,就會有十歲的少年成為炸彈攜帶者衝向敵軍。

在充滿創傷壓力而身心不得不解離的高衝突修羅場,從個人到家族到社會國家的記憶,必然沒有什麼統一的敘事,而是充滿不可說的秘密、莫名其妙的空白、矛盾衝突的碎簡殘篇。從二元對立的角度來說故事時,我對你錯,我活你死,你贏我輸,不同邊的故事必然容不下另一邊的存在。

而類似的歷程也存在於個體身上,例如在心理治療的過程中,當我們陪伴童年受創的案主,她可能對於自己是否真的遭受過近親性侵害或肢體虐待的記憶感到困惑與自我懷疑,記憶中同時存在著加害者虐待自己的殘破回憶,又存在著同一個人溫暖照顧疼愛自己的回憶。

當修道場與修羅場並存

在某些資源多一些的人身上,只關心生死存亡的修羅場與容許人性舒展的修道場開始並存了。可以讀到這邊文章的我們,大概就活在這些樓層中。

例如,在 “創傷比你以為的更普遍” 這個音頻課程中我分享小鎮老闆娘的故事,就是已經擁有資源的老闆娘,在婚姻的修道場上,不斷看見自己如何把當年受到嚴重創傷的修羅場,一次次在婚姻的修道場中重演。

在錄完這套課程後,老闆娘在人生中又遭遇一次生死存亡的車禍創傷,從死亡邊緣擦身而過後,老闆娘再次展現驚人的毅力與復原力,老闆娘跟先生之間的關係互動也有顯著的改變。真的是應驗中文說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但同時,老闆娘跟先生還是面對更嚴苛的關係挑戰,畢竟,老闆娘先生也還是要面對自己曾經活過的上癮修羅場,以及這種上癮的動力如何用最狡猾的方式不斷在生活中重複自己。

是的,在修道場與修羅場並存的樓層,生活不是百分之百的小確幸,而是既有痛心、有困境,也有資源、有社會支持。

但就是在這種陰陽交織水火並存的狀態下,修道者一次次練習如何擁抱脆弱的力量,同時,在身心層面開始體驗到容納之窗拓寬後,允許並存的恩典。

擁抱脆弱的力量,來自身心接觸到更大的力量,就是更上一層樓的恩典。無神論的人會把這更上一層樓看待成,後設認知與系統觀點的腦神經迴路的建立。有神論或至少相信人有靈性的人會說,這就是啟動內在靈性與神性的旅程。

當我們有能力站在更高層樓往下看正在低樓層中生活的自己與周遭的人,就更能有幽默感、有寬恕心,瞭然接納這整棟樓,從地下室到空中閣樓都是自然的存在,也都是意識創造出來的妄念。

於是,我們可以嘗試站在空中樓閣往下看看,為了生存,所有人都會有的最原始生存策略,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而 Caroline Myss 則提到,我們的內在都有這四種跟生存最相關的原型(archetypes):小孩(Child)、受害者(Victim)、娼妓( Prostitute)、 怠工破壞者(Saboteur)。

這些原型有許多變化,而每個原型同時有光明面與陰影面。這四種生存的原型影響著我們在物質世界中,面對物質權力與權威者時,會如何失去我們的精神靈性力量?同時,這四種生存的原型也影響著我們內在有哪種靈性內蘊力量?

例如,受害者的原型故事不只包含著我們如何受外力壓迫,受害者的原型故事也包含著我們如何學會有尊嚴地保護自己的個人界線。

又例如,娼妓的原型故事不只是關於我們在受到外界威脅的時候,願意出賣自己的身心靈哪個部分來求得生存(沒錯,娼妓可以賣笑賣藝賣道德賣靈魂不只賣身,從這個定義來看,我們每個人必然有這個原型),娼妓的原型故事也包含著我們如何用堅強的信仰來守住自己的身心靈。

當我們卡在比較低的樓層時,我們聽到受害者或娼妓原型,就會立馬啟動二元對立非黑即白的評價之心,立馬否定自己曾經如何活出受害者與娼妓原型,甚至,撇清關係把這些原型投射在他者身上。

不過,最近熱門的新聞之一就是,高中畢業生正在選填大學志願,我想邀請自已跟你,如果我們一起坐上電梯,一起上升到超越二元對立的樓層,我們可以看見哪樣的集體原型呢?(原型不只是個人,原型是集體的,我們個人從集體的原型中下載訊息,但同時,我們個人的轉變也會影響到集體原型)。

我覺得這樣的思考很好玩。畢竟,我曾經在全台灣 “最高級” 的北一女 “青樓” 當中讀過三年書,而北一女的青樓稱呼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似乎代表著某種對四種基本生存原型的理解。明年就是高中畢業三十年的里程碑,那我來花未來一年,好好感覺思考這個議題吧。

作者:胡嘉琪

PS:這篇其實很呼應我在 2015 年寫的幾篇,裡面介紹到在螺旋動力理論中看待世界的角度,不同的世界觀隨著人類社會演進而呈現螺旋上升的狀態,下面四個可以說是人間(人心)這棟大樓很基本的樓層呢。

星際大戰:螺旋動力理論(一)

琅琊榜:螺旋動力理論(二)

米色本能價值系統:

個人為主。系統目標在於求個人生存。身心發展出各種求生的本能。或許是能夠很敏銳地覺察危機,如動物般地攻佔殺掠。

紫色部落價值系統

團體為主。系統目標在於求團體安全。善於運用各種身心靈技巧幫助個人融合入團體,而產生一種集體的力量,例如儀式,吟唱,草藥等等。團體的認同大於個人自身。

紅色威權價值系統

個人為主,尤其是以強者為主,但在最高領導之下有著按照權力大下建立其來的階序,所以可以發揮強大的團體力量。系統目標在於鞏固與壯大個人權力,在階序中往上爬。上位者決定下位者的生活。

藍色法治價值系統:

團體為主,一切維護團體秩序為目標。法規制度的重要性大過任何個人喜好與情感。團體的利益大過個人的需要。階序的決定來自于制度,不再單純來自于上位者個人的喜好。因此,系統穩定度與力量大過紅色威權價值系統。

未來世界的一堂課:用創傷知情角度來理解疫情

作者:胡嘉琪,諮商心理博士。(著作權 © 胡嘉琪 2021 版權所有)

在 n 年後的未來,某個創傷知情學校的教室裡,老師正帶著一群小朋友上課。

老師:「小朋友早,我們今天繼續回來討論創傷知情。創傷知情的知識之一,就是能清楚說明人類的身心對壓力會產生反應。不同程度的壓力事件,會激起我們不同的心理情緒與身體壓力(應激)反應。有沒有人可以舉個例子呢?」

小明馬上舉手回答:「我知道!一般的壓力事件就像今天早上上學時,天空突然開始飄起雨,這對我來說就是一般壓力事件,讓我有更清醒的情緒,我就更快速地找地方躲雨,然後我也開始掃描環境,讓自己可以找出不被雨淋又能夠繼續往學校走的路線。」

老師:「小明說得很好!那我們來繼續複習,之前有說過,生活中的一些中等重大事件,則會讓我們更有警覺心。小玉,你來舉個例子好嗎?」

小玉:「嗯,中等重大壓力事件。喔~我們下個月有個很重大的考試,這個比平常的小考更重要。昨天媽媽提醒我,就讓我更有警覺心,我的警覺心讓我規劃好每日複習進度。我自已覺得啊,這樣的警覺心所激發出來的戰鬥反應,是在我的身心容納之窗內的!」

老師:「小玉,你回答得真棒,還記得覺察自己的身心容納之窗。那換老師來舉個例子說明。你們未來的生命中還會有很多中等壓力的重大事件。有些生命中的中等重大事件,也會讓我們有點害怕。例如,有一天,你大學畢業後要進入社會工作,大多數人在開心之餘也會感到有點惶恐。這樣的害怕讓我們能夠找長輩聊天請教,或更努力進修、更積極找工作。換句話說,害怕程度如果不是太高,啟動的就是我們的社會互動系統,讓我們從關係中尋找支持的系統,以及在身心容納之窗內的交感神經激發所支持的有目標的小小戰鬥狀態。」

小凡:「老師,可是為什麼每次我表弟覺得很害怕的時候反而不敢找任何人幫忙呢?」

老師:「小凡,你這個問題很重要。記不記得我們之前說過,我們的身心要大部分都在容納之窗裡面,才能夠進行人際關係的社會互動。我猜想,對你表弟來說,害怕的情緒很強大,可能一出現,就強大到讓他的身心狀態超出容納之窗了。」

小玉:「我知道!就是「脫窗」了!小凡的表弟很有可能一害怕就凍結了,跟老師你上次說的故事裡面的小白兔一樣!」

老師:「嗯,是的。當我們更理解創傷,我們也開始明白,為什麼持續受創傷壓力侵擾的孩子(與大人們),很容易被日常生活壓力而激發出強烈的害怕、驚恐、或者由恐懼轉為憤怒。好,大家來看黑板上的這張圖!」

老師說明:「一般族群與受創族群(或高敏感族群)對同樣壓力事件會產生的情緒反應,及其後續的應激壓力身心反應是不同的兩個曲線。」

老師看大家都認真聽講,就繼續說道:「舉例來說,一個正處在高分童年逆境狀況中的孩子,昨晚爸媽彼此家暴沒睡好,早上起床空著肚子去上學,遇到突然下雨,孩子感到害怕又生氣,也顧不得躲雨,橫衝直撞地往學校跑去,在校門口撞到老師,被老師說了一句,就氣得把校門口停的一排電動車全部推倒。」

「當然啦,並不是說所有曾經受創的人,都一直會顯現出紅色曲線的反應。紅色曲線想顯示的是目前還卡在創傷反應中的人,也就是常常脫離身心容納之窗的人。」

「畢竟,有些人雖然遇到逆境,但他身上有很強大的復原力,很有可能在日常壓力事件下是綠色曲線,有可能要遇到中等或高等壓力的時候,才切換成紅色曲線。」

這時候,老師看到小明開始有點不專心,就點名說:「小明,你超級喜歡編故事的,不然,根據我剛剛舉的例子,你來幫我們改編一個很有復原力的小石頭遇到下雨天的故事。」

小明才想了幾秒鐘就說:「小石頭的爸爸媽媽常常吵架,昨晚又吵到三更半夜,所以,昨晚小石頭都沒睡好,但早上上學途中,樓下早餐店的大媽每次都會為小石頭留一份早餐,大媽特別提醒小石頭今天會下雨,還強塞了把傘。果然走到一半突然下雨,小石頭開心撐著傘上學。到校門口,小石頭跟老師有禮貌地打招呼。上課的時候,小石頭看到導師一進教室就臉臭臭,馬上能夠察言觀色,猜想老師早上不知道遇到什麼事情了。但是,小石頭放學回到家看到爸爸跟媽媽又喝醉酒,兩個人在大吵,這次爸爸特別兇,就馬上引爆小石頭的驚恐與憤怒,二話不說就幫著媽媽去打爸爸一拳。然後他們父子倆就扭打成一團!」

老師點著頭,心裡面超級佩服小明編故事的能力,這小孩之後肯定能夠當個編劇或小說家!

老師繼續給大家講課:「另外,這世上也有抗壓性特強的族群,也有天生的犯罪天才。抗壓性特強的人面對壓力事件比較不會有情緒反應,天生的犯罪天才可能對很多事情也都沒有情緒反應。所以,他們的曲線會低於這張圖的綠色曲線,即便面對高度壓力與創傷壓力事件,他們最多也是警覺以對,不害怕也不恐懼。」

老師問大家說:「有沒有人能夠來說說,為什麼我們要去分辨這些不同的曲線呢?」

小玉馬上舉手說:「我記得老師說過,創傷知情的視角,幫助我們更能去理解為什麼不同的人面對看起來同樣的事,卻可能有截然不同的反應。這樣的理解,讓我們更能有同理心與換位思考的能力,也讓我們能夠更省力地去找出因應之道。因為,如果系統中不針對受創族群設計出保護與介入的措施,那麼之後整個社會就會付出更巨大的社會成本。」

老師點點頭,提高聲音問道:「那大家記不記得在二十一世紀初期,全球曾經發生過一次疫情?」看到全班同學都點頭,還有人馬上脫口回答那是 Covid-19,或新冠病毒疫情。老師就繼續說:「今天,我們也可以借用這樣的視角來思考二十一世紀初期的新冠病毒疫情。」

老師說:「十四世紀的時候,黑死病疫情席捲整個歐亞大陸,死亡率大約是在 30% – 60% 之間。請各位小朋友現在用手邊的平板電腦,選一個地區找出 2019年末到2021年春天,官方公佈的統計數字,然後,用「死亡人數」除以「確診人數」,你們得到的比例是?」

小玉:「我選了英國,那一次疫情連英國首相都因為一開始低估病毒威力而感染確診,我得到的數字是百分之 2.8。」

小凡:「我選的是巴西,得到的數字也是百分之 2.8!」

小明:「我選了美國愛達荷州,那邊傳統上支持共和黨,而據說 2020 年時美國剛好有總統大選,共和黨中許多保守教派的人拒絕保持社交距離,結果我得到的數字是百分之 1.1。可是,老師我覺得這個數字需要修正,因為如果當年很多保守共和黨美國人拒絕配合,那會有很多只有輕微症狀的人根本不會去做篩檢,那就是說,那時候那個地區的死亡率肯定低於百分之 1.1。」

老師說:「大家動作都好快啊!對於百分比的概念也掌握得很好!那個時代的新冠病毒疫情讓人有種防不勝防的感覺。跟十四世紀的瘟疫不一樣,並不是因為它所到之處一半的人就死光光了,而是,大多數感染新冠疫情的人只有輕度症狀或沒有症狀。換句話說,我們可以來看黑板上的這張圖。」

小凡說:「喔,老師我知道,我有聽爺爺說過,為什麼新冠病毒疫情當年在地球上引發這麼多對立,就是因為不同族群的反應曲線是不一樣的。如果大家風險都一樣,那其實不管政治立場,大家比較有可能同心協力來想辦法,但因為不同族群的風險不同,就很難讓大多數人明暸這是怎麼一回事!有些人就覺得這對他不是威脅,就不用管別人。有些人害怕到過度恐懼,反而造成問題。」

小明也加入討論:「還有,我奶奶說過,那年代的人類普遍很難理解看起來矛盾相反的事情為什麼同時存在,更還缺乏集體解決複雜社會議題的能力。所以,要讓大部分群眾遵守規則,就需要讓群眾感到恐懼或憤怒。那不就變成要不斷用高度壓力來驅使大多數人了嗎?這樣的生活好不舒服喔!那時候的人類為什麼這麼奇怪呢?」

小玉也說:「我有在書中讀到,二十一世紀初期的人類,大多數都還沒有從小就了解身心容納之窗能力的訓練,一般大眾很習慣受情緒渲染而做出各種激烈反應。那時候的人類大多數都還沒有辦法使用全腦整合的潛力呢!」

老師很高興地看著學生們熱烈的討論,摸摸自己的後腦勺說:「你們都想到很多重要的觀點!把老師明天要上課的內容都帶出來了呢!人類的歷史很長也很短。今天提到十四世紀橫跨歐洲亞洲的黑死病,你們可以想像那時候的人要活下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一場瘟疫奪去百分之三十到六十人的性命,卻也開啟了歐洲歷史上所謂的文藝復興,而文藝復興時期對科學的重視,在幾百年後,終於讓地球人在二十一世紀初遭遇到全球新冠病毒疫情時有更大的存活率。但是這兩場疫情對人類文明都造成重大的改變,我們明天上課也會繼續討論,這堂課就先上到這邊,大家趕快去操場上集合,接下來是兩個小時的戶外爬樹時間!」

家,是女人的修道場,還是,修羅場?(身心靈整合之旅系列)

作者:胡嘉琪,諮商心理學博士。

朋友傳來一些文字,是央金拉姆寫的,關於,“家,是女人的修道場”。

修行,是作者從小的志向,而央金拉姆的生命中有很多幸運的資源,支持著她可以在當媽媽與當妻子的日常生活中,用禪修的心情來面對每件俗務。

上面這樣寫,並不是去貶低央金拉姆生命中需要面對的艱險挑戰。

越是年輕時就踏上身心修行之路的人,身心越早擁有多重感官打開的能力。

踏上修行之路的高敏感身心靈,面對常人無感的一件微小瑣事,都可以接收到多重層次的訊息。換句話說,身體會感受到更豐富的知覺,情緒也會強大到猶如讓人沒頂的海浪。

要在生活中無時無刻面對海浪(多重層次的大量身心靈訊息),練習 “覺”,“踩煞車” ,“臣服”(這也是楊定一老師常常在講的詞),確實是不簡單的修行。

只是,華人的社會中充滿著隱微的父權暴力與階級壓迫,剛好,隔兩天看到另個朋友分享,最近被爆料的,在新竹有 “竹科媽媽群” 設立入群門檻,不讓 “低端人口” 加入

所以說,“家,是女人的修道場” “快樂母親禪修覺醒” 這樣的話語,在華人社會中,也是大有可能會變形成對很多女人的冷暴力

「人家央金拉姆五十一歲都能生耶。」(作者我還沒五十一,但絕對只能生出下一本書)

「如果你懂得在煩惱中修行,可能就不會教出有 ADHD 或高功能自閉症的小孩。」(作者最近在台灣的 ADHD 臉書社群上看到太多被罵的媽媽,我們需要更多的心理教育啊!)

「要當不顧一切支持孩子追求夢想的母親喔!」(真的不用犧牲小我去支持孩子!幾年前我幫繼子選的就是一毛錢學費都不用交,加州最便宜的學校~)

身為心理助人工作者,我們常常見證到的是,“家,是女人的修羅場”。

“修道場” 跟 “修羅場” 只差一個字,但意思差很多。

修羅場,是修羅戰場,是險惡戰爭發生之地,在慘烈的鬥爭中,不斷做絕死的奮鬥。

(圖片來自網路,鬥羅大陸漫畫版)

雖然說,身為修羅戰士也是一種高深的修行法門,但能夠在修羅場靜心修道的,只有最高階級的修行者(通常這種人也不是戰場上的小兵小卒,而是即將成神的將領軍師了),

一般人,在高衝突的修羅場上,只會被逼出戰鬥逃跑凍結癱瘓的創傷壓力(應激)反應。

而在這些脫窗(脫離身心容納之窗)的狀態下,我們離 “成為一個人”(On becoming a person) 的修道就越來越遠。

決定自己目前在 “修道場“ 還是”修羅場“ 的,有各式各樣的內在與外在因素。

不可否認的是,社會經濟地位決定了很多事情。

如果生活在亞洲城市的女人,打兩份工後,一個月最多賺台幣一萬元(或人民幣不到兩千元),先生功能低落,但婆婆先生都活在父權文化當中。要求這個女人回家還要承擔家務,以及沒教養好小孩的責任。

這個媽媽在晚上九點面對要如何幫助小孩寫完作業的挑戰時,立即需要的不是什麼最高層次的自我覺察與同理心溝通訓練,

因為,在修羅戰場中,士兵最需要的是知道該如何打一場勝仗。

這位媽媽需要有人清楚地教他如何在家庭中成為實際上的阿爾法領導者。

獎賞與懲罰清楚的行為治療法,其實對組織戰場上的士兵很有效。

而真正的阿爾法領導者,不是用嘴巴大聲吵架贏來的,而是在一言一行當中,就自動把自己當成老大。當一個媽媽是領導者,她會很清楚地知道,我是這個家的老大,所以我提供給你食物與獎勵,我是這個家的老大,我是家中的執法者,我來執行之前講好的清楚懲罰。

而對於生活在竹科或加州矽谷(硅谷)的女人們來說,

家,可以是修羅場也可以是修道場。有時候,這已是取之於心了。

這裡倒不是說生活在竹科或加州矽谷的女人沒有壓力。

在這個網路時代,大家已經知道,最高級的是殺人不見血。

人言可畏是能把人逼死的。公公的一個眼神,婆婆的一句話,先生補上一句,小孩再捅上一刀,那也是可以把女人困住到全身發涼,進入凍結癱瘓等死境地的。

因為,身體很誠實。在這個父權體系中,女人在家中可能是最低階最孤單的一個。

但哺乳動物被族群唾棄、排擠、羞辱的時候,身體就會自動開啟凍結、癱瘓、等死的程序。

所以說,社會經濟地位決定的,不見得是有沒有面對創傷壓力,
而是面對創傷壓力的形式表面看起來不同罷了。

只是,中上階級的女人們若覺醒過來,比較容易用手上資源去交換到其他人際社會資源與身心資源。而這些資源,真不用你拼死加入某某媽媽群組才能得到。

我唸過北一女,交大,Purdue (普度),先生來自南方哈佛 Duke(杜克) ,也跟很多念史丹佛劍橋的人談過話。

擠進所謂中上與頂級精英群組的人,可能更孤獨,更是每天害怕被同儕批判與排擠。

雖然說,修道的路上,我們都要培養出面對孤獨的能力,畢竟,人生中有太多時刻,我們只能自己陪伴自己。

但是,陪伴自己的能力,來自於我們曾經被真心看見我們的人陪伴過。

這個真心陪伴的能力,卻是超越種族階級性別的。

著作權 © 胡嘉琪 2021 版權所有

送給助人工作者的故事~

故事分享者:翁千惠(著作權 © 翁千惠 2021 版權所有)

富有同情心的小白兔,聽到別的小動物們的煩惱或憂愁,常常會幫忙一起想辦法或照顧他們。

這一天,小白兔遇見了犀牛大哥。犀牛大哥不太會表達自己,有著難以述說的苦。小白兔也跟著感受到那份苦悶,即使回到家,他的心思仍然掛念著犀牛大哥,想著想著,小白兔感覺到胸口發悶、肩膀也有點沉重,腳也有點不太想走路,也不太能專心做事。

小白兔覺察到自己的身體狀態與平靜時的狀態不一樣,他想起之前在課堂上老師曾經提過的「由下而上」,先照顧身體的方法,讓自己能一步步回到當下與安在。

於是小白兔為自己泡了杯熱茶,摸著杯子感受那暖暖的溫度,吸著茶的香氣,慢慢地喝著手中的這杯茶。小白兔再好奇的問自己的身體:「現在做甚麼會幫助我的身體流動、感覺到舒服呢?」,他的內在浮現了「跳舞~」。

於是小白兔為自己找了一些有趣又不會太難的舞曲,開始跳了起來。舞動之中,他也邊調節著呼吸。一開始跳的時候,他感覺到上半身的緊繃跟重,但是越跳身體愈來愈舒服耶~

小白兔很喜歡自己的這個新嘗試,跳完了舞,他再慢慢地伸展身體,最後靜靜地坐著,練習著《從聽故事開始療癒》p.135 的「踩煞車,轉方向」,好奇地觀察自己的身體的緊繃處、放鬆處兩邊之間的變化,經過這樣地與自己的身體的同在,她感覺到身體又更放鬆、更舒展了些,思緒也清晰許多。於是,她又能夠有動力,繼續在森林裡探險了。

回應者:胡嘉琪(著作權 © 胡嘉琪 2021 版權所有)

陪伴別人的助人工作者,常常就像是這隻富有同情心的小白兔,

聽完犀牛大哥的苦,自己的身體也會跟著有感應。

尤其,如果犀牛大哥的苦,帶著很巨大的創傷壓力。

那身體可能會有很多感應。

但許多助人工作者會覺得說,難道這就是我的反移情?

身體的共時性感應,其實是許多助人工作者的天賦,

但許多助人工作者接受訓練的過程中,不一定有特別關注到這個層面的身體共情,也就沒有討論過如何處理與個案共振的身體狀態。

千惠這篇短短的故事,就這樣恰到好處的,點出這樣一個覺察身體,然後調節身體的過程。

阿爾法(領導者)猩猩是比人有愛的:當父權暴力與階級壓迫結合

上一篇從中年大嬸的桃花運探討父權暴力,可能有人會說,中年大嬸是不是很仇視男性啊?哎,不是這樣的,人家去年還跟年輕妹妹一起錄製了一段視頻來表達,真正的阿爾法雄性領導者,在家的時候是幫女兒做早餐,幫太太做晚餐的。而在人家猩猩的世界裡面,只有又強壯又有高度同理心的阿爾法領導者才能久坐其位。

阿爾法領導者安慰族群中的弱勢族群

其實,如果只是單純的父權社會,就像猩猩的世界一樣,父(母)慈子(女)孝,兄(姐)友弟(妹)恭。有高低秩序,並不代表有絕對的壓迫。

相反地,上下清楚的順序,可以是一種愛的序位

父母比子女更強壯更有智慧,所以,父母的序位在上。在上位者的父母,提供在下位者的子女慈愛的照顧與保護。當子女的安全堡壘,讓子女有信心去外面的世界探險而不畏懼沒有背後的靠山。然後,當子女在外面受到挫折的時候,可以回到爸爸媽媽這個安全天堂尋求撫慰。於是,子女對父母建立安全的依附關係。而透過這個安全依附的循環(Circle of Security),子女一次又一次出外探險與成長,終於長大成熟!

而當父母逐漸衰老的時候,就會慢慢開始展開相反的歷程。羽翼豐滿的子女,自然成為年老衰弱父母的安全堡壘與安全天堂。在子女的鼓勵下,年老的父母嘗試新鮮的事物(不用懷疑,九十歲的奶奶也能學會滑平板),而在子女的照顧下,年老的父母生病時有所依靠。

父慈子孝,華人文化其實幾千年前,就用四個字描述了 Bowlby 的依附關係理論,依附關係是人這一輩子的核心關係,從搖籃到墳墓!父慈子孝,是有先後順序的。

人家猩猩們建立階級順序,發乎情,止乎禮

那麼,人類世界是如何走到 ”禽獸不如“ 的地步呢?

讓我來講個故事給你聽,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人類不小心拿到了魔戒,拿到魔戒後的人類,享受了力量的果實,於是,擁有魔戒的人類開始渴望自己跟自己的家族能 ”永久“ 保有領導地位及其附帶的 ”所有“ 資源。

擁有魔戒的領導者,開始把人畫分等級。只有領導階級生出來的後代,才能繼承領導階級的資源。其他的人呢,就被依序劃分成各式各樣的等級。有些是稍稍具有流動性的中間服務階級,有些是世世代代無法翻身的奴隸。

既然要劃分階級,第一個明顯差別就是性別,那不好意思,既然是父權社會,男性就永遠比女性高一等級。

即然要劃分階級,家族姓氏也是明顯的差別,所以,某些姓氏的家族就高貴,某些姓氏的家族就低賤。

既然要劃分階級,那皮膚顏色與種族也很明顯。剛好歐洲亞洲掌權的人不知為何膚色都白一點,那膚色深一點的,就被排到低等位置上去。

那性別與膚色都一樣很難區分時,就創造服飾!不同階級的人,按照衣服顏色與式樣劃分。

(啊當然沒有魔戒,以上是隱喻故事)

不過,總之,經過幾百幾千年的累積,父權暴力與階級壓迫就完全成形了!

To be continued……

If you are interested, here is the original talk by Dr. Frans De Wall

著作權 © 胡嘉琪 2021 版權所有

中年大嬸的桃花運?! 了解隱微父權暴力

據說 2021 辛丑年,是個重新回顧並昇華過去生命經驗的旅程,沒想到這農曆一月份,是中年大嬸我重新經驗桃花運的一個月。

中年大嬸的桃花運,引來幾位世界各地的華人中年男子要當我的臉書朋友。

基本上,所有加我臉書好友的人,我一般都會允許,因為使用臉書十幾年來,也沒遇過什麼壞人。而我所有公開發文,基本上都是連個案看到都無害的公益文章、轉貼、生活小品。

臉書等社交媒體發文要做到 “個案看了也不會來告你,未來老闆看了不會解聘你”,這是當年在 Purdue 博士班時,老師與學生們討論建立共識後,我們才開始使用臉書。所以,這等於是我從使用臉書第一天開始就遵守的遊戲規則。

換句話說,對我來說,所有社交網站等網路領域,就是公領域,不是私領域。

所以,遇到有人加我臉書後,對我說: “美女你好!” “看到你的照片很漂亮,想跟你當朋友”,這實在讓我有種錯愕的感覺,因為這些人顯然沒有認真看過我的臉書分享內容與基本資料?

但是,我一開始也沒有特別覺得如何,因為我一開始想說,這跟走在大街上,遇到有男人對女人多看一眼表達欣賞差不多,對方沒有顯現進一步惡意騷擾的狀態下,女人們大可用大女主的氣勢漠視對方,或,清楚用語言設定界線。

尤其,中年大嬸們,早就自帶一種,我就是你姑姑的氣勢啊。

管理兩個臉書粉絲頁(而且標題都有”創傷“兩字),我也收過一些顯然來自於深陷於苦難中的人傳來的訊息。 如果是誠心求助的,我盡量回答。如果帶著會讓人不舒服的圖案與文字的,那我就選擇沈默。

只不過,後來,有些人傳來的訊息,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會有種被騷擾的感覺。

而那是一種很高超的騷擾手段!

怎麼說呢?

因為那是一種罵人不帶髒字,語句中潛藏 ”指責+威脅+操弄“,來自中上階級的說話方式。

我來改編舉例給你聽聽:「人們說友誼是世界上比金錢更重要的事情,你不給我你的 line or wechat ,那你就沒有在交朋友啊。」「我留言給你,你怎麼不回?做人要平衡工作與生活,你下班後要留時間來交朋友啊!」

上面沒有一個髒字吧。聽起來符合社會主流價值觀與道德吧。

但這種語句就是想勾起聽者的內疚與羞愧感,操弄我們做出符合說話者期待的行為。

遇到陌生人對我們說這些話,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溜之大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因為,一個對我們沒有基本好奇心,從一開始就用隱微的指責,來勾起我們內在羞恥感的人,不分性別種族年紀,都不會是我們真正的朋友。

指責與羞辱,是父權社會當中,非常有效的控制人的手段。

而越是中上階級的聰明人,越懂得如何化指責與羞辱於無形無色無味的手段。

網路上的溝通還只能看到文字,生活中的溝通就會包括非語言的表情與肢體動作。而溝通中,有時候最毒的不是別人說出來的話,而是沒有說出來的弦外之音。

於是,中招的人常常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陷進去的。既然連什麼時候中招都可能不知道,那我們要如何幫助自己呢?

這裡提出兩個重要步驟:

(一)自我覺察在這個互動過程中,我們自己是不是常常感覺到內疚與羞愧呢?而這樣的內疚與羞愧,並不會出現在跟其他人互動的過程中。

(二)然後,我們也可以去跟朋友討論印證一下,對於我們那自我概念良好又情商在線的朋友來說,聽到有人對他們說這些話,他們會有什麼感覺?

是的,社交媒體與網路社會,提供我們之前光是言語溝通時沒有的一個好處,那就是很多訊息變成白紙黑字的紀錄。很多關係的動力透過這樣白紙黑字的呈現,讓我們在互動之後,有第二次的機會去進行覺察與探討。

父權暴力(Patriarchal Violence)還不斷充斥在我們的社會當中,因為一個已經存在幾千年的系統,會很用力地,甚至暴力地,維持系統的恆定。於是父權系統會用各種明顯或隱微的暴力,來確保男性擁有更高的權力地位與主動性。同時,以各種明顯或隱微的暴力來對撼動父權體系的人進行報復。

就像最近在美國發生的槍擊案,犯案的白人男性,可能因為基督教中某些扭曲的基本教義而無法接受自己的性驅力,他選擇以最暴力的方式去傷害相對脆弱開按摩店的亞洲女性。

這不只是簡單的種族歧視問題,這背後有千百年代代相傳的父權暴力。

在父權系統中,男性才有權力採取主動。明明有約會網站他可以不用,直接把臉書當成約會網站,主動追求不認識的女性當好友。

在父權系統中,男性對女性主權與身體有控制的權力,所以,亞洲女性成為全世界各種族男性的性幻想對象,這不是單靠白人搞出來的。

Polly Bemis (1853-1933) 是少數在美國有傳記有電影的華裔女性。在十九世紀,是誰把這個中國北方少數民族的女人賣到美國來?是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在飢荒時把她賣了換糧食。因為千百年來,女兒就是父系家庭拿來交換生存資源的旗子。

究竟當年在美國的中國男人把她買來後,一路輾轉從加州,到奧瑞岡州,再到愛達荷州,這中間,Polly 曾經當過小老婆,還是曾經提供性服務?這一段歷史,一直是無人可知的秘密。因為不管是哪個版本的故事,都不是身為亞洲女性的 Polly 在年老受訪談時可以說出來的。亞洲父權文化中的家醜不可外揚,讓亞洲女性很難說出自己的生命故事。

過去幾百年,”父權暴力“ 與 ”白人至上“ 這兩股力量不斷交織融合,讓原本在亞洲就已經被千百年歷史壓迫到谷底的亞洲女性,需要同時應對兩股力量的挑戰。

對我來說,如果這世界真想改變亞洲女性的處境,那麼在世界各地的亞裔女性可以做兩個嘗試:

(一)在自己的生活圈中,找到值得信任(而不會講話中帶著指責羞辱操弄)的朋友分享自己的故事。這些朋友,可能包括亞洲朋友與白人朋友,因為不分種族,有一部分的人已經懂得如何真誠與人互動,也比較能夠運用理性思考來面對這些複雜的系統議題。

(二)注意防範打著反種族歧視號誌,但底下卻繼承 “父權暴力” 思維的人。換句話說,骨子底繼承父權暴力思維的人,可能在用力反對種族歧視,但轉過頭來,還是會支持男性對女性的控制。(這個部分有點複雜,希望哪天我另外寫文章分享。)

附註: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姑姑照片,其實是反諷法,因為這部表面看起來大女主紅遍亞洲各國的戲劇,簡直就是說明亞洲文化父權暴力的教材。沒錯,為了維護父權,女主角要被暴力挖眼睛,男主角要被暴力斷手臂,一點都不隱微。

著作權 © 胡嘉琪 2021 版權所有

擁抱孩子身上的力量

如果,在未來的人工生殖高科技技術中,你真可以選擇未來孩子的特質,

你會想要勇敢、強壯、聰明、天生領袖、有更高機會成為所謂人中龍鳳的寶寶嗎?

現在還沒有這樣的基因科技,所以比較實際的問題是,在你規劃人生時,你會選擇找一個又強大又聰明的伴侶,然後生下這樣的寶寶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恭喜你,你會得到一個喪屍寶寶。

而如果,你真的跟韓國繪本故事裡的媽媽一樣,把你內在的陰影投射到這個寶寶身上,不願意去抱這個寶寶,那麼,你也會 ”自然而然知道” 這個寶寶沒有任何的情感,是隻只會吃食的怪物。

沒有一個寶寶真的會天生沒有情感,只有被內心陰影掌控的大人,才會把自己的內在投射到孩子身上,把小寶寶的種種行為解釋為邪惡的存在。

即便是所謂神經多元化(neurodivergent),甚至屬於泛自閉症光譜的孩子,只要身而為人就會有感情,只是,孩子天生的氣質不同,表達的方式就不一樣。

可是,在 “喪屍小孩” 的繪本故事裡面,她的媽媽只看見這是一個如死屍般沒有情感,只會“哭餓” 想要吃東西的孩子,所以,故事裡媽媽從來沒有去擁抱過這個孩子。

而把孩子看成怪物的媽媽,也只有一種選擇,就是要不斷去偷動物來餵養這個孩子,但這並不是寶寶需要的,所以,寶寶就繼續喊餓。因此,媽媽最後把自己的四肢也切給寶寶吃。

並不是什麼偉大的無私母愛,這是完全沈浸於自戀被害者情結的表現。

”看吧,我的兒子是這樣的怪物,連親生媽媽的手腳都吃掉了。但我是偉大的,我是願意犧牲自己去成就小孩的媽媽。“

而很不幸地,世人也傾向於歌頌這種自戀自殘的父母之愛。

但其實,在媽媽把自己的軀幹給小孩吃的時候,小孩沒有吃掉媽媽。

小孩做的,僅僅是,用雙臂抱著媽媽說,真是溫暖啊。

這一個能感受到溫暖的小孩,終於,得到人生中的第一個擁抱。

如果我們真正體會什麼是依附理論中的 “共同調節 co-regulation”,那麼我們就知道,不管養育孩子過程中有多辛苦,其實,這是一個相互調節與滋養的過程。

只有在父母把孩子投射成加害者,才會變成自殘式的犧牲。

為什麼父母會把內心陰影投射在孩子身上,把孩子當成加害者呢?

其中一個來自於,父母本身無法擁抱強大力量的雙面性。

我必須要承認,最近這段養俄羅斯狼犬的日子,讓我又重新去反思與理解自己內心的陰影,我也會害怕強大的力量,因為,越是強大的力量,越是帶有毀天滅地的可能。

上面的眼神,有沒有讓你覺得很冷酷?很像後面那隻白龍吧?

越是聰明而功能強大的獵犬或牧羊犬,越具有能夠冷靜而殺伐決斷的一面。

俄羅斯獵狼犬,可以在別人家的鬥牛犬搞不清楚狀況騷擾自己主人家的小孩時,一躍而起把鬥牛犬的喉嚨咬斷。因為,獵狼犬本來就是可以用每小時接近六十公里時速的瞬間爆發力,追上狼群而一舉殺之。

獵狼犬的尖牙利齒!

邊牧(邊境牧羊犬 Border Collie),則是華人圈中比較知名的牧羊犬,因為他們被評比為全世界最聰明的狗,而華人文化一向崇拜天才,所以連狗中的天才犬也受到關注。

不過,你有想過,邊牧那可以用眼神就指揮一群羊的力量背後來自於什麼樣的毀滅能力呢?

沒錯,那來自千萬年的捕食獵殺能力。一次獵殺一隻很沒效率,所以,能夠把一群羊圈起來,然後選擇弱小者來捕殺,這樣的強大控場能力。

於是,我發現,要養強大的狗兒子,我要當強大的媽媽。要能夠在容納之窗裡,擁抱力量以及力量背後的陰影。

人跟動物也沒多大差別啊~

要養天才,就要面對毀天滅地的各種黑暗力量,要了解創傷,要了解人格異常與精神疾病。

聰明的小孩,兩三歲就可以謊話連篇。

社交能力強的小孩,三四歲就可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冷靜理性的小孩,六歲就一針見血說出你的虛偽。

有創意的小孩,總是拒絕寫無聊的作業。

長袖善舞的小孩,小學就可以搞團體分裂。

未來的武俠高手,五歲可能就在你面前把兔子殺了。

可是啊,爸爸媽媽們要能夠擁抱這些力量,不可能獨自一個人完成。

”喪屍小孩“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呢?

那就是,即便爸媽以為自己的寶寶是 ”喪屍小孩“,千萬不要把小孩關在地下室自己養。

因為,每個小孩都需要一整個村子的人幫忙養育才行。

當 ”喪屍小孩“ 可以跟村莊裡面很多人互動,

隔壁的爺爺可能會發現,這個不愛笑的孩子,總是把大塊的肉留給自己的孫子吃。

村尾也一樣不喜歡湊熱鬧的奶奶可能會看見,這個 ”不討喜“ 的孩子,其實默默地觀察整個村莊人們的互動。

隔壁村的叔叔來拜訪的時候,很驚訝地發現,這個 ”不專心“ 的孩子,其實可以一心多用。

總之,一種米養百樣人,孩子的百樣問題行為背後,說不定就有百樣的功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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