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體接觸作為心理治療的輔助

作者:胡嘉琪 © 2024

作為一個心理師 Psychologist,我選擇了軀體取向的心理治療,那不可避免的就是要去釐清,在心理治療中把身體納進來,治療師與個案的身體接觸會到什麼程度?

雖然我經過美國瑜伽協會的 200 小時瑜伽訓練,也成為 TRE (壓力與創傷釋放練習)的認證 facilitator,但我在美國西北執業的本質就是單純的心理師 licensed psychologist。所以,我需要尊重心理師執照的道德倫理規範。

那可能有人會好奇問我說,那我在晤談過程中,是完完全全不會跟個案有任何的肢體碰觸嗎?也不是這樣的啦,這邊我就來進行一些反思與整理。

(一)心理師不是個案的親友,所以,見面我不會握手也不會擁抱

雖然一般人印象中,歐美人士見面要握個手,抱一下,但我只對親朋好友做這件事情。看見好朋友,我會開心地撲上去,來個大熊抱。但是,看見個案,我只會點頭致意。

或許你會覺得,那連社交性的握手也免了嗎?嗯,感覺上,經過疫情,這個社交握手禮節,還真的從醫療關係中消失地更徹底了。

但即便是在疫情之前,我都不會跟初次見面的個案握手,因為我也不是個案的商業合作夥伴,我就是一個心理治療師。

(二)在心理治療中,即便使用 TRE,瑜珈,以及其他身體律動調節,我會有相當有節制地使用肢體接觸。

知道一個人心裡的秘密,本身就是掌握了很大的權力與力量,所以,身為心理治療師,我不會想要在身體上提供個案其他的療癒按摩或接觸。即便我本身具有基本的(其實很棒的)按摩功力,或者是從中醫那邊知道的一些穴道按摩技巧,這是我不會在心理治療過程中提供給個案的服務。

在 SP 感官律動心理治療取向中,心理治療師有可能用雙手來提供個案一些完成防衛時必須的阻力。

例如,個案的雙手在釋放創傷壓力過程中,很需要用力推出去,那麼,心理治療師可能也會使用雙手跟個案互推,但中間可以隔著一個抱枕,這樣也會讓個案覺得更放心,因為個案想要推走的絕對不是當下這個心理治療師,而是過去曾經傷害自己的人事物。

而在晤談過程中幫助個案學習 TRE 時,我能提供的身體輔助,肯定比本身為瑜珈老師或按摩師的老師們,還要少。甚至,很多時候我會盡量先找替代物。

例如,我觀察並感受到個案的雙腳需要更接地氣 (grounding),我可能會問說,我們要不要試試看,把重量毯壓在你的腳踝上?如果不夠,我可能會按照我對這份關係動力的理解,考慮使用我的雙手來握住個案的腳踝,但每一步,我都會描述我要做什麼,給予個案充分的通知,並且在每一步驟中獲得口頭允許,充分做到知情與同意的過程。甚至,在要這樣做之前,有些心理師堅持要讓個案另外簽一份書面的知情同意書。

小結:

“兩個人(碰觸者與被碰觸者)透過碰觸會成為一個新的整體:兩個身體被兩隻手連結起來時,會成為一個新的實體。這雙手在引導的同時也在感覺,即便被碰觸與碰觸人的雙方不了解也不知道做了什麼,仍會透過連結雙手感受到彼此的感覺。”《費解的顯然》pp. 25

Feldenkrais 費登奎斯的這段話,讓我更理解自己很久以前就發現但無法清楚言說的一種能力,就是透過我的雙手去接觸與認識他人的能力。而身為心理師,我必須清楚地承認,即便我對人的心理狀態有深入的了解,我就是還沒有經過透過雙手去接收訊息的專業訓練。

對身體這樣的理解,讓我更能理解為什麼在美國各州,一個人不能同時當按摩師跟心理師。另外,我也不時會聽到,個案在經歷某些 “身體+心理+靈性修練+性開放雙修” 的團體之後,有很多無法整合消化的內在衝突。

或許,在整個身心靈助人領域更進化之前,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或一群人)有這麼大的 power,本身真的會是件帶來許多風險的事情。

畢竟,當我們不理解自己的潛意識,卻又同時以身體與語言接觸對方,那真的更有可能造成關係創傷的重演啊。

發表留言